木匠老张

    苍蝇很烂，但它还是活着。————张正

    我一直相信，每痛过一次，我的心就会留下一道痕迹，是在肉上实实在在的痕迹，看得见，摸的着。

    你死之前最想干什么？我想亲眼看看我的心，看看它变成了什么样子，上面是不是已经布满了痕迹，不知道最深的那条是谁留下的，但我知道，有一条一定是你留下的，它或许就是最深的那条……

    我不停地轻唤着你的名字，因为当呼唤没有回应的时候，我知道，你已经走了。我不敢闭上眼睛，我怕自己睡着，我怕自己就此失去你。

    我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我在和身体抗争，我不能睡着。看着你，我就很安详。我温顺地坐在你身旁，就像蜡烛蛋黄色的火苗，静静的跳动。

    不知不觉，眼睛闭上了，我看见了黑色，我觉得自己很孤独，像被遗弃的孩子，在喧闹的街市中；我拼命地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原来黑色是有粘性的，巨大的粘性，就像孤独是一种肉体上的分量。我慌张的伸手，要推开压在身上的黑色，死一般的黑色。

    你好像感知到了我的惊慌，你悄悄地把你的手放在了我的身上。仿佛是一只手轻轻地带引着我走出繁杂的人群，走向清亮的河边……我安静了，我笑了，在睡梦中，笑容无邪而满足，就像你带我去的那条河里自由自在滑翔的鱼。原来孤独是两个人的事，在我迷失在喧闹街市不知所措的时候，你也一定忙乱如惊入密林的小鹿惊慌如初夜的红。

    你是快要走了吗？我的心怎么越来越痛。我想，那条痕迹一定已经越来越深，我的心会从这条痕迹中断裂吗？一半是你，一半是这个无聊的欲罢不能的世界。快，抱紧我，用力，别让我的心断开，在它还有一点血肉相连的时候。

    我醒了，我看见你已经睡去。脸很红，是否在做着和我一样的梦？我俯下身去，在你额头轻吻一下，你微微动了动，你一定感觉到了，这个时候在你梦中我一定是骑在白马上的王子正带你离开邪恶的王国我一定是驾着七彩祥云的齐天大圣正来娶你。我笑了，我放心地重新睡去，仿佛世界到了尽头，一切都很安详。

    在睡梦中，像过去习惯，我伸手去找你，摸到手的，只是床单。我开始无声地哭泣，我短暂地睁开眼睛，眼睛被冰凉深深刺痛。这时候，我还听见体内轻微的一声响，坚决，无穷无尽。我只好又睡去，从此一直都在睡梦中苟且着剩下的时光。

    如果我变成一只苍蝇，可以飞到你的的身边吗？或许在半路上，我已经累死，或许在半路上，我已经冻死，或许在半路上，我的生命已经终结……